【海蓝·小说】南齐艺妓苏小小

距今天一千五百多年前的苏小小，她到底是个怎样一个人物？她的人格魅力都沉淀在哪些方面，为何古往今来那么多的饱学之士要歌颂她？后人一些歌咏西湖的诗作，也总是有意无意把她排在一些光辉人物的前面，难道苏小小凭借着妓女这样的身份就可以排在苏东坡以及岳飞的前面吗？“苏小门前花满枝，苏公堤上女当垆”；“苏家弱柳犹含媚，岳墓乔松亦抱忠。”曾经就任过杭州刺史的白居易就留下了这样的诗句：“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苏家小女旧知名，杨柳风前别有情”。白居易口中的“情”指的是什么？是风情、才情，还是激情、艳情？应当说这几方面都要被包含进去，随便评价一个人物，都要把社会这个大背景表现出来，那么评价苏小小就更要如此了。

苏小小拉上车窗帘，她便陷入了深思，自己的那个真爱，他到底在哪里呢？这个人肯定不是吴公子。小小喜欢那种才情无限，又万般豪爽的男人，显然吴公子只有才情，却缺少了男人的骨气。小小轻轻叹了口气，若是就此扔下他，就显得自己不豪爽，而与这样的男人纠缠在一起，气也要把自己气昏了头。看来这件事必须要仔细的安排，既要让吴公子满意，自己也要能接受，还不能就让谁小看了自己。苏小小倚在车窗旁，她的心情便慢慢的平静下来，她突然就轻轻的浅笑起来，何必为这么点小事而让自己烦恼呢？即然讲好要出来游玩，那就一定要玩个尽兴、玩出点名堂才不会辜负西湖的美景。这样想过之后，小小便重新拉开车窗帘，于是她的眼前就再次映入西子湖畔那美妙绝伦的景色，小小便随之低声浅唱起来：

光风流月初，新林锦花舒。情人戏春月，窈窕曳罗裾。（春歌）

青荷盖渌水，芙蓉葩红鲜。郎见欲采我，我心欲怀莲。（夏歌）

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秋歌）

昔别春草绿，今还墀雪盈。谁知相思苦，玄鬓白发生。（冬歌）

这一首《子夜四时歌》曲调低沉伤感，哀苦缠绵，显然苏小小的情绪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相传在东晋时期，这首歌的前身为《子夜歌》，就因为曾经发生过鬼唱，于是就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这首歌的情节荒诞真实，于是在当时就非常流行。歌词讲述的是两情之间的相思之苦，女子思念情郎却难得与其相会。春歌中的百般回味、夏歌中的梦中相逢、秋歌中的深情远寄、冬歌中的青丝变白，有力的揭示出当时社会的大背景，普通民众只能默默的忍受煎熬。

相携喜悦艳阳明，困苦滑坡驿马星。入世虽说先取命，痴心脉脉景生情。

苏小小的歌声刚刚停下，吴公子便突然吟咏起这首诗，小小当时没有听清，于是她就吩咐吴公子，说你再把这首诗吟咏出来让我仔细听一下，什么是驿马星？于是吴公子便重新吟咏一遍，并给小小解释起什么是驿马星：

驿则为驿站，即为州郡等府地传递文书者也，驿马则为传递文书之工具。驿马表示动态，人命逢吉神为马，大则赶超迁之喜,小则顺动必之利，凶神为马也，大则有奔蹶之患，小则必驰逐之劳，逢冲譬须加鞭促进，遇合则等于掣足于停止,行运流年亦然。小小赶紧止住吴公子，说你只管讲述驿马到底为何意？吴公子瞧了她片刻，仍然啰嗦了许多方才讲清：马喜走动，奔驰之意，四柱逢者主好动，必然走遍东西南北之苦，故商人、军旅则经常调动，走者多也，迁居不止。故遇马星被合有则如无，为马星受冲者，必有日奔千里之象，女子马星多众，是者身心难安，住不安处者，多为不利之象。小小突然笑起来，说守着你，我就少了许多寂静，或许你就我命中的那枚宿主。吴公子赶紧挡住，说小小乃金枝玉叶，为主，而属臣之意，则要归于依附。小小赶紧呛了他一句，说你酸是不酸？你哪里就来了这么多的赘语？吴公子赶紧回复，说小小在属臣眼中高不可攀，亵读之事属臣万万不敢，只是属臣内心喜悦已久藏，但也只敢把小小视为妹妹而以。

听到这个话，小小就大笑起来，说我果然就没把你看错，既然你已经安排下自己的身份，那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就给我当好这个哥哥。我说的可是嫡亲嫡亲的那种亲哥哥。

吴公子听到苏小小将自己认做了亲哥哥，他当即就把车停下，马上就要与小小参拜成兄妹，说我们已经认做了兄妹，那就一定要要结拜，这样才能生效。小小就笑他愚，说结拜那就是个形式，我们回去之后再拜也不迟，瞧你就象捡了多大的便宜，其实你什么都没有得到。于是小小就嘻笑着唱起了《兄妹调笑调》：

早起冷风吹，衣被堵塞嘴，谁把门打开？阿兄还未归。下地升火暖，屋内空无窥，爹妈去世早，阿香心操碎。房朝南面坐，早已要辞岁，阿兄护阿妹，阿香滴落泪。百年身后事，阿香未出闺，阿兄无子孙，都是阿香罪。阿兄下地归，阿香将罪陪，述说清晨梦，爹妈泪眼垂。阿兄嘻言笑，已去见阿黑，阿黑也有妹，父母亦未随。阿黑妹阿梅，即可将兄陪，明日阿香嫁，阿梅陪兄睡。阿香笑阿兄，图梅把妹贿，阿兄笑阿妹，明日归阿黑。

这首歌谣的大意为，失去父母的阿香与哥哥相依为命，多年之后，哥哥仍然未娶亲，妹妹心急如焚，于是就编出清晨梦见了父母这件事，她的本意就是想让哥哥把自己卖出去，这样就能给哥哥娶回来媳妇。结果哥哥就讲出与邻村阿黑商量的结果，阿黑和妹妹阿梅也同样失去了父母，阿兄让阿黑明日来家娶妹妹阿香为妻，自己则去阿黑的家与阿梅成亲，于是兄妹二人便互相取笑起来，阿香说哥哥将自己贿赂给了阿黑，而他所贪图的则是阿梅。阿兄也取笑阿香，说明天你就归属于阿黑。这首歌谣演唱起来非常欢快，喜悦之情难于言表。

吴公子再次把车停下来，他转过身来目不转睛的瞧着苏小小。一直等到小小唱完，吴公子这才发表起自己的高见，说小小，你唱的太动听了。小小就笑着与吴公子讲，说我白捡了一个哥哥，所以我才能这样开心。吴公子点了下头，说其实是我白捡了一个小妹妹，我这辈子就得为这个妹妹活着了。小小就点头，说谢谢你了，我的亲哥哥。

两个人说说笑笑间，他们就已经走出了三四十里地，这其间苏小小又唱了几首民歌，曲调基本都很欢快。后来他们就把车停下来吃饭，这时吴公子就发表了许多感慨，他主要的意思就是说，小小你这样美妙的歌声，却只有我一个人听到，实在是太可惜了。后来小小就与吴公子讲，说你如果喜欢听的话，以后我就专门唱给你听，我要让你一直听到厌烦了为止。后来吴公子就把目光转向了远方，他似乎就想起了什么。于是苏小小就追问起他，你到底想什么呢？吴公子好一会才若有所思的讲起，说小小，有件事情我始终都不明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吴公子说他不明白苏小小为什么就不喜欢接受别人的钱，而在施舍穷苦人时，她却要从家里往出拿钱。苏小小就仔细的解释，说我不收别人的钱，我就可以不卖身，我就不属于青楼女子，烟花就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有些事情就怕讲在当面，吴公子刚才那些话平时根本就没有谁与自己讨论，现在苏小小虽然解释的理直气壮，可解释过后，她却清楚了自己所面对的现实，因为前面那些话自己如何都解释不通。苏小小已经不能认可自己曾经一再坚守的那些道理，真就是：越描越黑青楼坐，只差没有常接客。苏小小属于那种非常开朗的性格，虽然她突然就猛醒过来，可她并没有难过，人活于世上，那就一定要表现出来那个最真实的自己。爹当年就留下这样的话，聚少成多勤问利，钱财散去不图啥。百年之后无人问，攒下阴德后辈夸。爹把这些话解释的非常清楚，经商就必须要赚钱，这不必瞒着藏着，不挣钱的商人那就是在骗人，那种人最后肯定不能成大事。施舍这件事情谁都得去做，只是或多或少而以，一毛不拨的人最后他也肯定没有任何亲情。所以谁都得及早想清楚这些事，不能总把后悔留给自己。苏小小就由此连想到自己，那些捐出去的银子其实都是父母挣下的，自己虽然乐施行善，也只是替父母做了一些善事而以，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有剩下，连同父母留下的那份亲情都给捐献了出去。

哥，你说我应当怎么办？苏小小面对着吴公子，她第一次称乎了他一声哥。说我应当收取那些钱吗？吴公子就点了下头，说小小如果能考虑清楚，你就尽管去收，那些钱本来就应当是你的。你可以再转手施舍给穷苦人，这属于劫富济贫，所有的人都应当高看你。

“心有灵犀一点通”，此话一点都不假，苏小小就由吴公子的一句话，引发了她的联想。既然现实就如此，自己还挑捡什么？面对那些自己喜欢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可以，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那些自己讨厌的人，就只能收取他们的银子，最多也就给他们演唱一些歌舞。另外还要联络一下其他的青楼，她们演唱时如果缺少了人手，自己就可以过去帮着捧个场，只卖艺不卖身。决不能再象过去那样，人家过来百般的哀求，而自己就是不给面子，那马上就能到手的银子自己为什么就不拿？即使转身再把这些银子施舍给穷苦人，那也算是自己积下的一些阴德。

两个人在湖边吃过了饭，稍做休息，苏小小就提议乘船去游西湖，因为自己前面已经与吴公子讲好，那就不能食言。吴公子有些不放心车辆和车上的那些东西，苏小小就告诉他，说就把马就拴在树上，放在一百年也不会丢失。

其实苏小小就是在笑吴公子太小气，但又觉得他这样也好，最起码他心细一些自己就会减少一些麻烦。于是她就没有再坚持，说要不你就去找个闲人过来帮我们照看一下。吴公子就去找人。

因为这里离那些人多的景区较远，顾来船只时已经又过去了一个时辰，另外这只船又比较大，离岸边也不是很近，小小就瞧着船发起呆来，她不知自己如何才能上去，船夫就告诉吴公子，说你把她抱上来不就成了吗！吴公子便连连的摇起头，说你还是想办法把船再划的近一些。小小就数落起吴公子，说你就是这样给我当哥哥的吗？我可是认下了你这个亲哥哥。以后你就得处处都照顾着我，我让你抱你就得抱，我让你背的时候，你想抱我那还不行呢！

两个人乘船游西湖，苏小小原本打算就是与吴公子讨论做诗的理论，可后来她的话就一直没有离开如何出去演出的事情，她还安排吴公子如何陪在自己身边，哪些事情需要他去处理，她还就刚才让他抱自己登船为例，说是你自己说下的，要把我当成亲妹妹那样看待，那你就得处处都得把我当成亲妹妹才行，兄妹之间就不能有任何邪恶的念头，我即使扑到你怀里，那你也要感受到我就是你的妹妹，你脑子里就不许再有别的想法。吴公子只能随着苏小小的话连连点头，他还没有找准苏小小的脾气，她这性格真就是风一阵雨一阵的，谁能知道她什么时候心情才会好转起来？

我知道你这个哥哥不好当，可当着外人，你就必须要给足我面子。苏小小开导起吴公子，说以后我们外出的机会会非常多，可以说每天都可能出去，所以你就必须要学得机灵一些，我没有想到的事情，你都要想到。我心里有气的时候，我只能撒在你身上，你就不许当着外人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

我知道该如何去做。吴公子终于回复了苏小小一句，说明着我就得是你身边的下人，实际也是这么回事，但私下里我就要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来对待。

苏小小还想再反驳，可仔细想过了之后，她又觉得吴公子一句话就把两个人的关系讲明了。但她还是嘱咐了一句，说我累的时候，你一定要抱着我，那样我就可以安闲的睡觉了。

苏小小的第一场演出，她和吴公子谁都没有想到会是到钱万才的家里去。

那天游西湖回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临下车时，苏小小就耍起了赖，她就是一再的强调自己已经累得不行了，还口口声声的讲，我就是陪着你出去才会这么累的。吴公子没办法，只得主动的抱起她，可苏小小还是笑着强调，说你抱着我就要多用一些力气，我是说你胳膊上再往上提一些，还要再加把劲，你懂不懂我的话？你要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就象抱着你心爱的女人那样，我要你一直把我抱到楼上去。

吃饭时，苏小小就对贾姨妈讲了这样几件事情，说有三件事情姨妈你要记住，以后不管是谁来约我出去演唱，你马上就通知吴公子进行安排；一定要记住，要跟他们要钱，越多越好，越是富人就越不能心软；还有吴公子，他已经和我结拜成兄妹了，即使我们俩睡在一起，那我们也是兄妹关系。姨妈，明天你要尽快去给吴公子多做几身好衣服，那些外面的事情都得他替我去跑腿学舌。

听苏小小突然讲出这样一番话，就惊得贾姨妈两只眼睛都瞪直了。贾姨妈好一会才低声询问，说小小，你这个话可是真的吗？不会明天一早就又变卦了吧？苏小小就与姨妈讲，说今天和吴公子外出去游西湖，我突然就想明白了许多事，富人的钱咱们不收那就是白不收，我现在是如何都推不掉青楼的影子，那我就不用再去推了。以后我就要正正经经的出去唱曲，如果能遇到那样对心思的公子，我就可以嫁给他，如果遇不到这样的男人，我也什么都没有少。

这可真是太好了！贾姨妈就把巴掌拍的震天响，说谢天谢地，咱们的小小终于长大成人了。

小小，你这个话可是真的吧？贾姨妈仍然还不放心，说白天的时候，钱万才可是亲自过来了。他拿了一张吴公子的借据，他还留下了一大锭银子，说是他家下人从你手上接过去的。钱大人就一个请求，就是想让你过去给他唱几个小曲，人家已经留下了话，一次出场，就可以给要你一千两的雪花银。